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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隔江人在雨声中(第1 / 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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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只好强制自己压下心里纷乱的情绪,胡乱又睡了一夜。

次日午间,青罗正用着膳,翠墨进来回禀道,“姑娘,外头好些人带了一大堆的物件来了,说是给姑娘试穿嫁衣呢。”青罗点点头,今日是六月初四了,后日黄昏便是大婚的吉时,也该来了。便道,“请她们进来吧。还有,往后人前切记不能叫我姑娘。我瞧南安王府的规矩,郡主们寻常也只以小姐姑娘相称,偶然叫一声原也无妨。只是如今身份已经不同,外人前还是叫公主吧。”翠墨应了,便去请外头候着的众人进来。领先的是一个老嬷嬷,满头头发都已经银白,只是看着气色倒好,打扮得颇有些体面,举止行动也利索,上前给青罗行礼,笑吟吟道,“老奴给公主请安。老奴夫家姓童,是先王妃的陪嫁,瞧着世子长大的。如今老王爷安排老奴操办公主与世子的大婚,是给了老奴极大的荣光,老奴必尽心尽力,恭祝公主与世子白头偕老,琴瑟和谐。”

青罗一听,便知这童嬷嬷在王府中是极有身份的了,忙忙叫侍书搀起,“嬷嬷您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连世子都是您半个儿子呢,我怎能受您如此大礼呢。”又叫翠墨搬了凳子来坐下,奉上一盏茶来。

童嬷嬷倒也不推辞,也就顺势做了,接过茶盏来,“谢公主赐茶。”

永靖王府的仆役做事倒极利落,一切安排的妥帖,青罗也就歇下了。青罗旧时的屋子外是梧桐,那梧桐雨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韵味是听得惯了。只是梧桐雨的声音多是凄凉,这卧听雨打芭蕉,那音色倒是更空落些。

如今这样,就算是到了目的地了吗?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只有这雨声是熟悉的,一声一声的,和秋爽斋里的没有什么两样。像是无数个夜一样,她听着听着,就沉入了梦。只是这一夜梦境本来该是纷乱的,却竟然异常安稳。她在梦里,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初初搬到秋爽斋住的日子,在雨夜里点一盏灯,看几页诗,期待着一个冒雨来瞧她的姐妹。

第二日,侍书早早地进来伺候了青罗梳洗,天色却仍是蒙蒙未亮。昨儿歇得晚,也未曾细细打量这屋子,如今环顾一番,倒也清爽整洁,一应陈设都非凡品。青罗接过拧干的帕子,问道,“外头可还在下雨么?”侍书应道,早听说西疆多雨,果然是呢,这一夜淅淅沥沥总是未停。”说着把窗扇推开,四围的芭蕉盈盈,被一夜的雨洗的翠色喜人。青罗道,“左右无事,我们出去瞧瞧。”

一时出去,倒觉得此间真是个好地方。玲珑一座楼阁在水间孤岛之上,与世隔绝,所见只有深深浅浅的无边翠色。如今已是六月,满眼的亭亭翠盖中已经初露浅白深绯的花骨朵。到了七八月满湖花开,不知是什么盛况。只是想到深秋,该是如何凄凉呢?荷盖已凋,蕉叶已黄,只怕只有这耳畔绵绵不绝的巴山夜雨为伴了。

侍书服侍着青罗在水心竹亭上坐了,青罗仔细瞧昨日看见的那副字,却是女子手笔,字迹清秀,只是那笔力却是不弱,带着几分傲骨,也不知是哪位手笔了。青罗在此静坐良久,倒也不觉烦闷。一时翠墨走到近前来,却捧着好些书册,“姑娘你瞧,我在后头寻来的这些,怕你闷呢。”青罗笑着接过,“你倒是细心。”说着翻开来瞧,心里却是狐疑了,这些书不像是寻常藏书,多是闺怨诗词与佛经一类,且里头满满是女子手迹,写的都是些厌世自伤的句子,看笔迹与这楹联主人正是一人。这些书册也是积年之物了,虽是保存完好,那书页却都泛黄发脆了。里头有一页还夹着一枚缨络,是柳叶合心的花样,只是那颜色却已经淡了。不知这擎雨阁的主人是谁,留下这许多痕迹。瞧着屋舍,像是有些年头了,自己原以为独独辟出来一所小院,是为了待客方便,如今看来,倒像是多年未有人居住一般,处处留着前主人的痕迹。可瞧着却又不像荒弃多年,一应物件瞧着都是旧物,却一看即知养护得极好,毫无损毁。若说是虽是预备着待客,以王府之尊,随时更换也便是了,何必如此?更何况留下这许多主人旧物,更是奇怪。之前没能发觉,如今想想,连屋里的陈设都不像是寻常客房,处处散发的气韵都与这字迹主人如出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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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笼绡,檀樱倚扇。風雨小說網绣圈犹带脂香浅。榴心空迭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鬟乱。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香瘢新褪红丝腕。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

六月初二,一行人总算是到了蓉城。自出了定云岭,眼前开阔景象,叫人难以相信这崇山峻岭之间竟有这样的天府之国。田野丰沃,百姓安居,远山近水,举止都透着安闲适意。不同于桃源川的曲折幽静,明川的水宽阔而沉静,在夕阳下泛着粼粼的金光。河上是无数归家的渔船,灯火渐次亮起来,整条河慢慢地被点亮了。年少的女子一边点灯一边唱着婉转的歌,音调熟悉又陌生,青罗几乎听不懂那歌声里唱的是什么,只觉得柔和动听。渐渐地又落起了雨,那些明亮的河灯,婉转的歌声都像是隔了一层似的,朦胧而遥远,却又更显得温柔。整条明川,向蜿蜒向天边的的光的河流。只是远处有更明亮的所在,像这雨夜里最璀璨的那一颗明珠,只是被厚重的城墙隔住了,不叫人轻易瞧见。因一应众人与陪嫁物件都是用船运载,故而走了东华门。东华门本是水城门,明川的支流芙蓉河流入城中,在内城环绕半周,最后汇入东南的锦绣湖里去了。一起带进这座城的,还有无数的锦绣繁花,人烟鼎盛。自东华门入城往西绕行这么半圈在折而向南,虽说是走些远路,倒是免去了装载马车这一番麻烦。

船队驶到东华门的渡口,岸上已经点起了无数的明灯。蓉城最有名的就是芙蓉花了,连城中的芙蓉河两岸尽植,如今虽不是芙蓉花期,沿岸灯火透过轻红浅碧的薄纱,倒像是开了一路的芙蓉花一样。起了雨又是夜间,上官怀慕早早就递了信去,叫官员百姓不必出城迎接,直接进了王府安顿便好。只是东华门至锦绣湖畔的永靖王府一路,自然是花团锦簇灿然生辉的。蓉城的百姓都盼着初六在锦绣湖的婚礼,倒也并不急着来瞧,倒是叫一行人走的从容。众多渔船自东华门渡或泊在港口,或入了城分散到各个分流中去,渐渐地那热闹都静寂了,只剩了自己这一行人。空对着这璀璨的灯的河流,慢慢驶往未知的尽头去。

青罗心里甚是疑惑,却也不再多言,正欲让翠墨将这些书都放回原处,一转眼却好似看见前头荷花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瞧着她一样,眼神幽深古怪,纵然青罗素日镇静,此时也是恐惧莫名,正欲开口惊呼,那双眼睛却又不见了。

青罗急唤侍书翠墨叫人去瞧前头有没有匿着什么人,自己忙忙地回到屋里头。仍是为那一眼惊惧非常。然而细细回想起来,那眼神里并没有杀气,倒像是,倒像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然而却又有一丝的厌憎,叫她心里困惑。

不一时侍书进来回道,“姑娘,那里头并没有藏着什么人,你是不是瞧花眼了?”青罗心里明知不是,却只是点头道,“大约是吧,你且下去,我有些乏了。”侍书应了一声便出去,将门也掩上了。青罗这才发觉自己仍是抱着那一迭书,忙往桌上放,却有一册落到地上,一页纸笺从中滑出一半。

青罗忍不住捡了去瞧,那是一张花笺,浅浅的绯红,甚是精致,许是夹在书中多年的缘故,甚至还能隐约嗅到那种脂粉清香。只是看那字笺上却是男子手迹,甚有风骨,写的却是一句婉转情诗,“蒲苇韧如丝,盘石无转移”。只是那花笺像是无数次染了泪痕,那字迹有些都晕染开了,泪痕湮开,绯色的花笺上层层迭迭开了深浅的桃花。青罗细看那夹着花笺的一页,却是诗经的那一首,“吁嗟鸠兮,无食桑葚,吁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那后头的句子更是惊心,“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这决裂绝望到彻骨的句子,与男子所书的花笺放在一处,真是触目惊心的伤悲了。青罗几乎能看得见这个女子的一生了,相爱,许诺,到抛弃。这一所世外桃源一样的楼阁,是不是就是她绝望刻骨的牢笼?青罗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不愿再往下想。匆匆将花笺并这些书册都收好,唤翠墨进来将这些都好生放回原处,不要再去碰了。

只是这一日,青罗总是不安。那一双怜悯又厌憎的眼眸,那一个谜一样的女子,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眼前,慢慢地融为一体。一个清减又孤傲的身影,身姿楚楚地立在荷花影里,一转身,那眼眸里慢慢的是哀怨与怜悯,仿佛在控诉自己的一生,又仿佛在预见她的一生。半夜青罗从梦里醒来,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窗外的雨一直未歇,此刻听来,却再不是闲适安然,而是危机四伏。她回想那一日上官怀思的话,仿佛安排自己住在此间的是永靖王本人,不知这安排又是何意?这里,分明是有渊源的所在。

永靖王府坐落于芙蓉河的尽头锦绣湖畔,隐匿在自然的湖光水色里,浓翠环绕。王府特特引了一线水流去,在府门前汇成不大不小一个水面,既是方便行船,也是自持气度。众人下船到了府门前,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领着一众人相迎,那面貌与上官怀慕倒是有几分相似。

将众人引入府门,那人向前见礼道,“在下上官怀思,特来迎公主入府。阖府上下盼着涵宁公主与苏世子已经多日,可算是盼来了。”又笑道,“父王原想着亲自来接公主,只是一来年迈,而来公主究竟还未与二弟成婚,怕是要害羞。父王的意思,这几日就请公主在擎雨阁里小住,大婚之日再见,可好?”

苏衡点头道,“王爷与王妃是长辈,夜深雨重,如此安排极是妥帖。”苏衡既然是朝廷钦使,自然是住在前头宅子里,明日是要正式拜见永靖王的,还有一应事情需要处理。如今住进擎雨阁的,也不过青罗与侍书、翠墨,其他使唤下人都是王府里安排了去的。

永靖王府极大,青罗等人往擎雨阁又转坐了小轿。青罗暗暗掀起帘子打量,想来这一带非是正殿,楼宇不以宏丽端严为胜,疏疏落落的,倒像是大观园的韵味。那风景花木瞧着倒都是好,只是这夜雨绵绵也瞧不大真切。

好一会子到了擎雨阁,这擎雨阁认真说来本就不在王府之内,乃是园子里独辟出来的小小一个园子,平时无人居住,却也是五脏俱全。四周被颇大的莲池团团围住,只露出小小竹桥,经一座轻巧竹亭曲曲连向外头,独门独户,远瞧着只看见几处飞檐,却瞧不真切。青罗被王府家人引着往里头去,见那竹亭上静静悬着一盏灯,在这夜雨迷蒙里倒很是得宜。两边在竹上书着一幅字,写的是“荷尽已无擎雨盖,蜡卷仍是爱秋声”。可想主人是取了荷叶蕉叶这两色擎雨承露的盈盈翠盖取得阁名,如今虽不是深秋,到底是夜雨,也算应景。果然走到阁前,窗外植着数本芭蕉,应了这猜度。昔年元妃姐姐省亲,宝玉作了绿蜡春尤卷一句,此间主人倒是同样心思,只是这妙处都落到雨上,却更得情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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