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吻痕 第一章 空雨春深（第1 / 1页）

眼镜男起身，清扫有限空间里那一片狼藉，之后，把它们带到洗手间去。

白悦玫感到自己被掏空了一样，前胸贴后背。她憔悴不堪，精疲力尽，一阵阵发慌，手心里浸满冷汗。她隐隐有些不安，是不是今天日子不对，这次她没让妈妈看看黄历。虽然算不上对这些深信不疑，但是也不再是无神论者。自从辞职下海做生意，她多多少少也有点相信周易八卦这些玄学之类的常识，因为，生活中常常会出现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诸如预兆、巧合之类的际遇。订票有些仓促，只顾看性价比和时间，忘记挑挑日子，是否此日不宜出行。遇到这种倒霉天气，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能够顺利。但愿能遇到几个爆款吧，也不枉她受这么一遭无妄之灾。

眼镜男回来的时候，为她和那个女孩各自拿了一杯热开水。悦玫热开水喝下去，肚子立马叽里咕噜乱叫，估计是里面在自行修复被移位弄乱了的五脏六腑。眼镜男问她：“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悦玫忙说不用了。“我也吃不下，刚才不好意思啊，真的是太麻烦您了，而且，您的衣服也被我弄脏了。”“呵呵，没关系的，到了广州总要换洗的，你要累了就趁现在飞得稳妥，睡一会吧。”

悦玫也确实又累又困，她闭上眼睛，斜依靠背，不用数绵羊，很快就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把头靠在眼镜男的胸前，也就是说，她躺在一个不认识的的男人怀里睡了一觉。尴尬使她不知所措，只好一个劲对不起，想想也好笑，按道理也算是那男的占便宜，自己还要表示歉意。

春雷在黄昏的时候响了几声，灰色的云雾使岛城的夜幕提前降临。白悦玫看看天气，对正准备下楼开车的丈夫说：“看这天是马上要下雨，飞机十有八九要晚点。飞广州的飞机平时好好的天气从来都不准时，更别提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你就别去送我了，给我叫个出租吧。”

卫剑走到窗前，刚拉开玻璃窗，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正在写作业的梦泽跑过去兴奋地把手伸向窗外，“下雨喽，下雨喽，妈妈走不了喽！”白悦玫嗔怒地瞪了女儿一眼，“去去去，别瞎说。快写作业去！”看着女儿沮丧的表情，她有些不忍，俯下身去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宝贝听话，外婆一会就来了，你在家要乖乖的，妈妈争取快点回来，给你买很多漂亮的礼物。”

卫剑用滴滴打车叫的出租十多分钟以后才到，司机说雨太大，就不打表了，给一百算了，大家都不容易。

雨越下越大，车不敢开得太快。白悦玫看着时间，心里有点着急。离起飞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了，而他们距离机场至少还要20分钟，万一什么地方再耽搁一会，自助取票、过安检就特别紧张。她一直对飞机晚点深恶痛绝，现在却巴不得能晚一会。此一时彼一时，她心里感叹，看来人都是自私的，什么态度取决于自身的立场。

偏偏这趟航班整点起飞，看来很多事情不在常规范围，有时候，谱离得给人惊奇。还好悦玫最终顺利登机了。飞机起飞没有多久就遇上强大的气流，悦玫想起下午买的晕车药忘在店里了。她暗暗叫苦。因为天生晕车晕船晕机，出门总是习惯性带着药，可是偏偏今天这么糟糕的状况却忘记了，她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懊恼不已。她想问问空乘飞机上是否备有晕车药，可是飞机颠簸得太厉害，所有人都被告知系好安全带，要呆在原地，禁止走动。一阵头晕目眩，接下来胃里翻江倒海一样，悦玫忍不住干呕起来。她拿出餐巾纸堵在嘴上，憋得眼泪鼻子肆意流淌。

眼镜男自嘲地说：“还好你没有流口水，要不然我上衣也该遭殃了。只是怕惊醒你，我一个多小时坚持下来像个木头人。”“我睡了那么久吗？”“可不是嘛，还好，睡着了挺安静。不过飞机马上该降落了，你要做好准备，降落的时候还是会难受一阵的。”话音刚落，像是要配合他的判断，飞机抖动了一下，接着广播里传出飞机将要降低高度的通知。

悦玫下意识地抓紧扶手，眼镜男安慰她说：“最后的坚持，不会太久，再忍受一下，很快就好了。”

可能是已经经历了那么残酷的折磨，悦玫如临大敌的准备倒是浪费了，她已经麻木，或者说习惯了。

坐在里面靠窗位置的邻座，那个一上飞机埋头看杂志的眼镜男，合上了书本，看她难受的样子，想帮忙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您哪里不舒服？要叫乘务员吗？”悦玫捂着嘴口齿不清地回答：“我晕机。”狭小的空间，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狼狈的状态，悦玫感到窘迫无比。她想尽量把涌到嗓子眼儿的食物往回咽，这个时候，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着边际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她想起人在囧途里王宝强喝牛奶喝多了，吐出来又咽回去的画面，还有微信里的一个段子，有个人晕机吐在袋子里，因为吐得多马上要溢出去，空姐说坚持一会她再去拿个袋子，结果等她把袋子拿回来一看傻眼了，飞机上所有人都在吐，那个晕机的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我怕盛不下，喝了几口。。。。。。。

胡思乱想的结果，直接导致她更加剧烈的胃部痉挛。外面邻座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大概女人都是敏感型的，悦玫的动静感染得她也止不住蠢蠢欲动。于是，两个女人就像雨后池塘里的青蛙，呜哇呜啊，一唱一和。这种视听效果，显然更加渲染了呕吐气氛，悦玫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晚餐终于瞬间爆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喷薄而出。

因为喷射急速，量又大得惨不忍睹，里座男士的裤子也成了沦陷区。眼镜男一边手忙脚乱去擦拭，一边给悦玫提供更多的纸巾进行支援。

呕吐这种事，和其他排泄方法一样性质，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眼看看纸巾告罄，眼镜男急中生智，腾出装水果的塑料袋，用手撑开放在悦玫的嘴巴下。

一个小时的颠簸动荡下来，飞机上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虽然没有空难片里孩子哭大人叫的混乱，每个人心里也都焦灼不安。飞机好像也折腾累了，居然慢慢趋于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