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章 天下竟有这种事 郗大人选择沉默（第1 / 1页）

伏寿，汉献帝皇后，徐州琅邪郡东武县（今山东诸城）人。公元190年，董卓挟持汉献帝到长安，伏寿跟随，此时她已入掖庭为贵人。公元195年，被立为皇后，其父伏完任执金吾，当时汉献帝14岁，伏寿15岁，两人相差1岁。不久，汉献帝东归，李傕、郭汜等追击打败汉献帝于曹阳，汉献帝于夜晚偷渡黄河到山西境，六宫妃嫔都步行出营跟随。伏皇后手持细绢数匹，董承叫符节令孙徽持快刀威胁夺下，杀左右侍者，血液飞溅到伏皇后衣上。等到达安邑，汉献帝穿的衣服都烂了，以枣栗为粮。公元196年，伏完被任为辅国将军，仪制同于三公。伏完认为政权全在曹操手中，自己嫌自己枉为皇上的外戚，于是把印绶缴上，任中散大夫，不久改任屯骑校尉。

献帝迁都许昌后，徒然守着虚位，值宿警卫侍兵，没有一个不是曹操的旧党羽和姻亲密戚。董承的女儿为贵人，曹操杀了董承，又要求杀董贵人。献帝认为董贵人怀孕在身，连连请予免诛，终不能得。伏皇后看了这个情况，从此心怀恐惧。于是给她父亲写信，讲曹操残酷逼迫的凶相，要她父亲秘密地图划铲除曹操。伏完不敢动手，于忧虑自责中去世，其子伏典继嗣。公元214年，秘密泄露。曹操追查大怒，便逼着献帝废去伏皇后，并假为策书说：“皇后伏寿，由卑贱而得入宫，以至登上皇后尊位，自处显位，到现在二十四年。既没有文王母、武王母那样的徽音之美，而又缺乏谨慎修身养怡之福，却阴险地怀抱妒害，包藏祸心，不可以承奉天命，祀奉祖宗。现在派御史大夫郗虑持符节策书诏令，把皇后玺绶缴上来，退去中宫，迁往其他馆舍，唉！可悲伤啊！伏寿咎由自取，未受审讯，幸甚幸甚！”又以尚书令华歆为郗虑副手，统兵入宫逮捕伏后。伏皇后紧闭门户匿藏墙壁中，华歆凿开墙壁将伏后牵出。

当时献帝在外殿，郗虑坐在他身旁。伏后披发赤脚徒步而行哭泣着经过献帝面前告别说：“不能再救救我吗？”献帝说：“我也不知我的性命还能延续到何时！”回头望着郗虑说：“郗公！天下竟然有这种事！”随后曹操将伏后下于掖庭暴室，幽禁去世。所生的两位皇子亦以毒酒毒杀，伏氏宗族有百多人亦被处死，伏寿母亲盈等十九人都被流放到涿郡。

前文曾说郗虑居献帝及曹操二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弹劾百官的权利，曾和曹操一起指使路粹陷害孔融，与曹操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但是此前百官联名奏请曹操为公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郗虑的名字，不知曹操是否对这位被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御史大夫感到失望。很巧的是献帝派来持节策封曹操的大臣竟然正是郗虑。称公后，曹操开始在魏的都城邺打造自己的王国，并把许昌的事交给心腹郗虑和尚书令华歆打理。建安十九年，伏皇后谋图曹操，事露。曹操立即让郗虑和华歆入宫软禁伏皇后。对于曹操而言，这是一个考验郗、华二人忠诚的时候——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忠于汉室。整个行动中，郗虑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坐在一旁观望；而华歆却积极地服从命令，把躲在墙壁中的伏皇后揪了出来，并将她拖出宫外。曹操是汉丞相，华歆是汉尚书令；本是同朝为官，而一个臣子却奉另一个臣子之命逼皇帝废后。目睹此景，献帝感慨不已，对站在一旁的郗虑说道：“郗公，天下竟然有这种事！”郗虑还是一言不发。这件事的始末很快传到曹操的耳朵里。对华歆，曹操自然是更加器重崇信。而对于郗虑，曹操则另有打算。毕竟，一个能干的老板不会把一个不积极、不主动的员工永远留在公司里。软禁伏皇后事后，郗虑就在史书中声消迹匿。而不久后，一直默默无闻、仅为军祭酒的王朗领魏郡（邺城所在）太守，从此官运通达。两年后，即建安二十一年，曹操被封为王时，持节策封他的则是另一位御史大夫——刘艾。

与郗虑齐名的华歆、王朗在新旧交替的时代看清大局；虽为汉臣，却效力于曹操；最终以魏代汉，位至三公、声名显赫，成为一代名臣。相比之下，郗虑本来很受曹操宠爱，却只会和孔融之辈勾心斗角，无能于分析时局，也从不明确其政治立场。如果郗虑在软禁伏皇后时表现得像华歆一样积极主动，则曹魏三公中有郗虑而无王朗。如果郗虑维护汉室权益，能为献帝和伏皇后仗义直言，虽然会有掉脑袋的可能，却兴许能在《后汉书》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郗大人偏偏选择了沉默，既不拥汉、也不挺曹。他以为保持中立、周旋其中是明哲保身之道，却不懂曹操和汉室的矛盾之深已不容任何人安居于两者之间；最终被曹操放弃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落得个名不见经传的结果。可能很多汉末名士都如郗虑一般，因为没有明确的政治立场而被淹没在历史的潮流中。

民国史学家吕思勉对伏皇后被诛杀一案存有不同看法，认为以曹操的地位和气魄不会简单因为伏皇后给其父亲的一封信有诋毁之言而加害，而且汉献帝也不会因为董承被害而迁怒曹操（董承本身也不是靠得住的忠臣），认为这个案件背后“一定另有原因”，而且背后的事情很大、不便于记载到正史之上，吕思勉推测认为伏皇后有一个通盘的政治计划而且事关大局，因此曹操不得不动手。

我认为，如果按吕思勉的说法来看，伏皇后不是一个很好的阴谋家，做皇后二十余年，在许昌近二十年，如果能躲过曹操的眼线有机会做一个通盘的政治计划而且事关大局，不在北方初定甚至有乱之时，而是等到忠汉之臣将近死绝而北方全境稳定，曹魏集团一心这个时候，她的谋划连一点都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真是可悲、可叹。况且，董承是国丈，即使要杀，也是献帝点头说了算才行的，更何况死的还有怀着身孕的董贵人，献帝苦苦哀求都不得免，他能不迁怒、惧怕曹操吗？而对伏皇后来说，写信让父亲伏完图谋曹操，在曹操看来那就是叛国罪。古往今来，叛国罪永远比贪污罪严重，再广的胸怀也不会允许反叛自己的存在，更何况是在“权力至高无上”的皇宫里的人呢！

213年，曹操把自己的三个亲生女儿曹宪、曹节和曹华一同嫁给汉献帝刘协为夫人，献帝以束帛玄纁五万匹为订婚的聘礼，年幼的女儿暂且留在封国，待年龄长到可以婚配的时候再送进宫。214年，曹节姐妹三人都被封为贵人。同年，汉献帝的皇后伏寿被杀。215年，曹操让汉献帝立曹节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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