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孤鸿之命(第3 / 3页)
古红杉柱下的素色袖摆逶迤蔓延,墨发垂淌过脖颈衣褶,隐入修长的指尖覆盖的琴弦。长眉淡墨,目清溶溶。
他敛眸含笑,风乍轻起,摩挲过她满眸的泪水。
“阿临,你再不来,我怕是要疯了……”
村口停着几匹军马,巡视的羽林军们歇在村民屋口,三三两两要着水喝。郭临疾行奔来,踉跄爬上马背,抽出鞍上腰刀,一言不发斩断绳索。羽林军听闻马鸣,惊喝一声,跨步追来。然而待他们解开缰绳,早已望尘莫及。
难怪他早朝会晚来……难怪皇上会惊讶……
可是怎么可能,怎么会克妻……
泪沾着风沙,刺刺地生疼。她抬眼望着前方的城门,拔下头上发簪,咬牙插在马臀上。骏马受惊嘶鸣,蹶蹄狂奔。
守门侍卫见状,举戟刺挑,她临到城门下,猛一矮身。戟尖划破肩头,血色蔓延染开。
霎时间,眼前一道白光,纷乱乡野田地、玩闹稚童全都不见。
像是压抑许久的心绪一瞬成空,茫然不知用何种情愁填满。胸中巨震,紊乱的呼吸骤响可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转身走回,视野能见,右手已然紧紧提着绿衣村妇的衣襟,颤不成句:“你……方才说……什么,”喉间腥甜,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她艰难地捱出声,“丞相他……克妻?”
村妇被吓得泣涕直流,双膝发软,整个人扑通跪下:“夫、夫人,奴家也是听说,不是……不是污讲蔑言来的……”
“那丞相夫人呢?”她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嘶声道,“她怎么了?”
从城门回家的路,熟悉到近乎本能的驭马。惊了多少路人,轧过多少摊贩,她已不去看。谁人丢弃身后,谁人尽头孑立,她亦不再想。哪怕舍尽此生,也要完成这唯一一场奔驰。
直到古旧的门匾清晰可见,手劲一松,晃身滚落马背。片刻,她扶着墙柱缓缓站起,吐出一口血沫。
草木沉绿莹亮,青石台阶苔藓斑斓,她按住肩头伤处,仰望内院亭廊。仿佛有人在指引一般,情不自禁地抬脚,朝那走去。
绵延的林道,阴柳淡去,秋花落垂。
她蹒跚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打破静谧的沉沦,也拂开了那双微阖的凤眸。
“刚过头七,”村妇喊道,“奴家夫郎便是昨日帮工发丧了才回来的,夫人,奴家没有乱语……”
头七……她趔趄后退,脑海混乱一片。险些跌倒之际,双宁赶来扶住她:“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一把抓住双宁,如厉鬼一般瞪向她:“我昏迷了几日?”
“七天。”双宁急得几乎哭出来,回头朝村屋望了一眼,“姐姐,你待在这儿,我去叫公子!”
郭临猛地推开她,大步朝前走去。双宁赶上又被她甩开,心下又惊又急,只敢跌跌撞撞地跟着。可郭临跛着左脚,却越行越快,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